南非行有意思的一点，是同行们都来自金砖国家。托尔斯泰曾说，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。套用在金砖国家上，只是聊天，我们发现，虽然从国家层面各有各的麻烦，但是几国的普通人所面临的问题从一定程度上看竟然如此相似。以至于一国记者在说了本国的问题后，会有另一个国家的记者深表理解地说：我们这儿也这样！

其中，巴西，因为其正在进行时的全国范围示威游行，因为一个如此热爱足球的国家的人们居然如此强烈地抵触世界杯，成了我们讨论的焦点。

40岁左右的巴西女记者卢西亚来自巴西最大城市圣保罗，那是本轮示威最先开始、也是最为汹涌的城市之一。六月初圣保罗公交车单程上涨的0.2雷亚尔（约合0.56元人民币）的票价，正是全国示威的导火索。

卢西亚多次到街头采访报道这次示威活动。“我是作为一名记者去的，但是当你真正到了那里的时候，会受到感染，会觉得自己就是示威者之一。你会和他们一起呼喊，一起歌唱。”

在巴西国歌中有句歌词，说的是“沉睡的巨人”，抗议者们说，现在，巨人已经苏醒。

我问，政府对示威有怎样的干预？卢西亚说，初期，政府态度很强硬，警方向示威者发射橡胶子弹，打瞎了一名二十几岁女记者的一只眼睛。此事在巴西媒体和民间引起轩然大波，民愤更重。

之后，随着参与者越来越多，覆盖范围越来越广，政府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：警方会全程“陪同”示威人群，但是只是观望，并且会有警察告诉示威者，我们不会伤害你们，我们只是看看。除非有激烈冲突出现，警察不会插手。

示威者有三个诉求：第一，取消公共交通费用价格上调，这一点政府已经答应；第二，巴西有独立于政府之外的调查机构，有权对政府的任何行为展开调查，政府此前试图推动立法，以限制这一机构的权力，民众要求停止该立法，这一呼吁也已奏效，立法已经暂停；第三，削减在世界杯筹备上的开支。卢西亚说，第三点可能无法实现了，政府已经花了这么多钱，效果并不好，只会继续投入。

明年即将谋求连任的巴西女总统罗塞夫一面将示威定为“合法游行”，一面拨款250亿美元以改善公共交通，并提议就政治改革举行公投。不过，示威者似乎并不满意。卢西亚估计，示威活动还将持续两周左右。

民众的抗议表面上是针对世界杯，实质是在巴西经济放缓的背景下，普通人，尤其是中产阶级，对于民生、经济不满的宣泄。受发达国家需求疲弱的影响，加之国内自身转型不利，以出口为导向的巴西经济遭遇重创。今年一季度GDP增速不足3％，通胀率却超过5％。卢西亚说，这已经不错了，几年前的通胀率高达十几。

示威的主要参与者是年轻人。卢西亚说，农村的年轻人会希望到城市工作，所以在农村出现了劳动力紧张；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上大学，最热门的专业包括市场营销、公共关系、医学等，当然一纸大学毕业证书也越来越贬值。

在圣保罗买房

圣保罗是巴西东南部圣保罗州的首府，市内人口超过1100万，加上近郊全城人口超过2000万，是巴西乃至南半球最大的城市，也是南美洲最富裕的城市之一。圣保罗是巴西最大的经济城市，也是南北交通重镇，面临着贫富差距、交通拥堵、社会治安等问题。

交谈中，我发现，一名普通圣保罗人的生活从一定程度上类似于北京。

在交通上，卢西亚每天上班单程约为1小时，使用公共交通工具，车内车外都非常拥挤；自己有车也不开，只在周末可能出去玩的时候才开车，一是交通拥堵，二是停车费太贵。

在住房上，圣保罗一套地段和位置都一般的100平米的三居室，总价在50万美元左右，合人民币300万元，也就是大约3万元一平米。当然，根据位置、户型不同，这个价格差异会非常大。

卢西亚说，圣保罗最近几年房价涨得厉害，她几年以前买的一套小房子，现在价格已经翻了几倍。

我说，房子这么火，会有限购吗？她一脸疑惑地说，怎么限制？“只要有现金，任何人可以在圣保罗买到任何想要的房子。但是如果是要申请贷款，可能会要看申请者的资质。”

政府也有所谓“保障房”，为低收入者提供，价格约为所处地区房屋均价的几分之一。卢西亚说，在10个申请者中，约有六到七名可以申请到这种保障房。从申请到入住，约需要几个月的时间。

我问，那么多申请者，由谁来决定谁能得到房子？卢西亚说，是政府。我说，这样会不会有不透明操作出现？她说，到目前为止，还没听说有，基本是透明的。

因为差价可观，也有人申请到保障房转手就卖掉套现。卢西亚说，现在已经有规定，购买保障房，住满5年，才能够出售。

有意思的是，巴西人也有为了房产分居的——不需离婚，只是分居。按规定，一个家庭只能申请一套保障房。比如一个三口之家，已经申请到了保障房，妻子可以向政府提出，现在二人因感情不和，丈夫独占了房产，自己和孩子没有地方住，政府在审核后，如果妻子资质符合，就会再向其分配一套房产。卢西亚说，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