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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约翰内斯堡Houghton富人区

驱车行驶在南非约翰内斯堡Houghton富人区,有一个景象让我印象深刻:在如洗的蓝天和强烈的阳光下,一座座深宅大院依山而建,高高的院墙内隐约能见郁郁葱葱的绿树,还有从墙头铁丝网中探出的红花,南非不少高官富商在此居住;车行至十字路口等红灯,总有能看到一两个站在路口的年轻黑人,或是表演抛球等小杂技,或是拿着一个大黑袋子挨车询问是否有垃圾要扔掉。一位旅居当地十余年的“老侨”告诉我,这其实就是南非的乞丐,只不过他们总是能找到一些不同的乞讨方式,很少有人会什么都不做直接要钱。

 

我们的司机是一位年轻的黑人,他指着一处白色大院说,“那是我们的总统曼德拉的家。”我注意到,他说的是“总统”,而不是“前总统”。而事实上,曼德拉真正出任南非总统的时间只有上世纪90年代的五年。

 

7月18日,这位南非国父终于在医院中迎来了自己95岁生日。我在Houghton所看到的强烈反差,如同一个棱镜,折射出的是南非在1994年种族隔离结束至今,尽管已经实现了政治转型,但是种族隔离制度在社会和经济层面的远未消除且愈演愈烈的影响:富者极富,贫者极贫。

 

富人主要是种族隔离时代就根深叶茂的白人精英,以及结束隔离后得益于政治转型而产生的黑人新贵;穷人则是约占南非总人口三分之一的极贫困的黑人,没有受过良好教育,就业无门,依靠政府最低生活保障度日。

 

与南非人聊起曼德拉,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,能够感受到他们发自肺腑的那种崇敬。作为一个转型时代的领袖,曼德拉是一个现实主义者,在黑人、白人以及国家发展之间寻求平衡。

 

他1994年当选南非总统后,广泛推行棚户区改造,完善最底层黑人的生活,为他们提供了近200万套免费住房。时至今日,南非贫民窟的居住条件仍远胜过非洲大多数国家的贫民窟。在那一场不流血的革命后,最底层黑人确实能够看到生活的变化。

 

对于白人精英,曾因种族隔离而在牢狱中度过近30年的曼德拉在当政后也表现出了他的现实主义,富于变通甚至不失原则的妥协。这一部分人的技术以及经济实力毕竟是南非经济发展的中流砥柱,他希望他们出钱帮助黑人,帮助国家建设,但是不会强行收走他们对于土地、产业的所有权。

 

他与全球钻石业龙头De Beers掌门人、白人巨商奥本海默(Harry Oppenheimer)是密友,据说每周都会由奥本海默牵线,在曼德拉的大宅中举行宴会,参与者多是盘踞南非多年的白人资本家。正是De Beers推出了那句风靡全球的广告语“钻石恒久远”,将钻石定义为爱情的象征。

 

有不少质疑认为曼德拉对于白人太过软弱,不过他这么做也不难理解:他在斗争的过程中,就曾受到西方资本家的支持,尤其美国当时有资本家一度撤出和南非白人政府合作,倒逼其寻求和解。如果曼德拉当政后采取激进手段,就很难再获得西方的支持。

 

曼德拉执政时期,正是新自由主义大行其道之时,其所强调的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和市场自由,反对公有制,人人都相信市场的魔力。曼德拉的政策,以及其后姆贝基、祖马的基本政策,都带有新自由主义的鲜明特征。这也是祖马去年提出“第二次转型”遭到否决的原因,其论述中含有“均贫富”“国有化”等内容,与南非执政根基相悖。

 

而由于对于包括土地分配在内的诸多方面都依靠市场手段,富了一小部分依靠政治改革而当权的黑人,最底层的黑人根本分不到蛋糕。这也是为什么有学者形容南非结束种族隔离后的变化是“有限的变化”,黑人没有整体受益,社会层面也没有积极变化。相反,在国大党内产生了愈演愈烈的权力寻租的腐败行为。

 

尽管转型未竞,从个人层面,曼德拉有其智慧与淡泊:他是甘地的崇拜者,但也曾在非暴力无效的时候组织武装力量“民族之矛”,以“适度的暴力”反抗种族隔离制度;在最当权之时懂得放下,不寻求连任,给出的理由非常简单:国家权力,不适宜由年逾八旬的老人执掌。

 

他曾说:“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不在于永不坠落,而在于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。”

 

生日快乐,曼德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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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沁

陈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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财新传媒国际组记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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